一场温柔的春雨喜降大地,它大大加速了剩下积雪的融化速度,虽然造就了全域的极端泥泞,人们都清楚,这场雨结束后,当大地变得干燥,春耕即可全面启动。
人们在家中做最后的等待,各个农夫整顿好了自家的种粮,播种用的耧车修缮妥当,犁华擦拭得锃光瓦亮。他们检查自己的铁铲、铁锄与斧头,检查篮子与绳索,又把擦汗用的麻布巾洗得干干净净。
留里克这边也在筹备着耕种的事宜,具体的播种工作固然是交给仆从、乃至是聘用一些农夫来做,在播种工具以及畜力资源的筹备上,无疑它占有绝佳的资源。
几乎所有的马匹都是它的,无论是将马匹分配为乘骑马还是驮马原则上皆凭他的好恶。
固然乘骑马的使用方向原则上有且只有投入战争,关键时刻用来驮物或是拉动曲辕犁真是再好不过。
使用马耕还是选择牛耕,这对于罗斯从来不是问题。
基于罗斯的现状,或者说是罗斯治下的斯拉夫人的耕田现状,他们因经济与历史的原因,极少得到牛,也仅有少量的马匹,更别提连铁器都极为匮乏。还是十年前,环伊尔门湖的斯拉夫人首次得到罗斯人的大规模铁器输出,如此才开始播种革新。
他们已经从维斯瓦河畔渔猎游牧民完全演变成定居的农民,彼时的他们靠着人力拉动木犁如此翻土,能使用马匹开垦土地的实为极少数的贵族。
曲辕犁作为罗斯公国输出农业技术的拳头产品之一,它的核心部件正是金属犁华。生铁铸造的犁华成为一种量产工具,亦包括铁铲与锄头,皆为铸造的量产工具。
只要三到五枚银币即可买到一把铲头,农夫可以自己做一个木柄紧紧套上去,成为铁铲或曰铁锹。
曲辕犁因为使用了多达三个铲头,至于其上的木结构,原则上农夫家庭自己即可制作。量产压低了价格,成品曲辕犁被留里克标定为一磅银币。对于普通是斯拉夫小家庭,如果全家人于温暖期精心照顾农田,农闲时积极为王公做手工业临时工,省吃俭用一番,一年的产出有足够盈余买下一把曲辕犁。
甚至一批农夫自行改造购置的铁铲,学着曲辕犁的模样以杉木自制木零件,最终将铁铲倾斜着插上去,此乃对他们的传统木犁进行了自发个性,固然每个家庭强行改造出的新犁样貌五花八门,注重结果导向的他们都是无所谓的。
农夫家庭最多饲养一些家禽和兔子,饲养的鸡并非吃肉,而是单纯的消费鸡蛋,养兔子是吃肉,更重要的是盯着兔皮。
彼时的他们生产力水平太低,必须靠着几十上百个有血缘联系的家庭凑在一起,垦荒、播种、收获实为男女老幼齐上阵。现在各个小家庭有了私产与私田,实现小农经济的生产资料基础已经存在,传统农庄向着小农经济的汪洋大海的变革正在缓慢进行。
但他们的生产力水平仍旧太低了!
纵使是坐拥伊尔门湖畔地区的肥沃田亩,土地肥力也是相对于森林区高罢了。论得高肥力,基辅地区的田地那是真真正正的黑土,毗邻黑海气候也很不错。控制南方的广阔平原存在于罗斯征服的未来路线图上,但不是现在,更不是未来几年就可以做到的事。
广大的斯拉夫农民还得靠着人力垦土、播种、埋土,至少这些费劲人力的操作换上了铁犁和耧车,比之以往已经轻松了太多太多。
但真正的老罗斯后裔们,他们作为公国的顶级族群,享有者王公的厚爱,他们的耕种将全面使用马耕。
罗斯公国的牛有且只有奶牛,养牛就是为了得到牛奶在制作成耐储的乳酪和黄油。它们的品种也不是产奶量惊人的霍尔斯坦奶牛,本质上仍是欧洲原牛的初步驯化中。那些牛都有着巨大且平直向前的牛角,这类驯养的牛若是受惊,即可撩开蹄子疯狂冲撞,成为杀敌工具并非不合适。
罗斯的牛并没有那么温顺,罗斯控制的马匹整体要好很多。
战马摇身一变成为耕马,当它们完成春耕后,即进入马群的繁殖期,届时全部的母马进入到夏季的修养期与生育期。罗斯也能趁机得到一些马奶。
马奶能酿酒,至于怎么做马奶酒罗斯没有相关工艺。但马奶可以喝,作为一种特色饮食,留里克本人很愿意品尝一番。
春雨滋润世界,整个环伊尔门湖和新罗斯堡,各色民众都在为春耕做准备。
广大的商人则是单纯要等待春雨结束,因为冰海已经解冻,推到岸上的船只必须全部入海。囤在仓库的货物可以抓紧时间运走,至于大大方方地运到瑞典梅拉伦,还是冒着被杀的风险悄悄输送到丹麦,全然在于商人自己的意愿。
罗斯在过去的一百年间始终是这片海域的毛皮供货商,而今罗斯的皮革产业,或者说的整个手工纺织、皮革产业已经完成制霸。
一些商人输送的不再是简单鞣制后的皮革,而是成品的麻布衣、皮衣、乃是皮靴、帽子、手套、皮带、麻布口袋,甚至是双肩背包。加工一次后,成品货物自然要涨价,商人们很愿意多花钱购买之在,作为二道贩子的他们只要再成功卖掉就能赚取更多。
留里克如何放任着各路商人抢掠自己的利益?成品的皮麻纺织成品就有古尔德家族向着西方输出,由于要先满足罗斯自己的消费,向瑞典地区输出的产品数量并不很多,价格也定得并非极端,至少梅拉伦人的农妇能够消费得起。
只有熊皮、貂皮和狐皮是最佳的皮革,像是鹿皮因供应量太高,价格始终上不去,而松鼠皮因为产量过于极端,它们成了绝对的廉价物。
各个定居点都躁动起来,每天都有人亲自勘探雨后的大地是否依旧泥泞。
斯拉夫人需要祭祀春神,原则便是美丽的少女采集新长出的野花制作花冠,向神祇木雕进献花束,祈祷温暖,之后进献麦种,祈求神祇赐予丰收。既然罗斯统治了这里,农耕的仪式一如既往地增加了“血腥”仪式。
今年毕竟不同于往年,可以说罗斯人的三代王公齐聚在诺夫哥罗德。这座城没有大神庙,至少有一座花岗岩拼凑成的石船祭坛。
大祭司本人在新罗斯堡,留里克理所当然做起祭司的工作。
土地虽没有完全干燥,一锄头下去尽是沾手的泥巴,进行春耕前的祭祀的契机已经完全成熟了。
王公下达了举行祭祀活动的告示,万千民众纷纷涌向城外的祭坛,纷纷换上春装的民众拖家带口,将祭祀现场弄得人头攒动摩肩接踵。
年轻且极为漂亮的少女又是一身素色白袍,头顶着嫩松芽与野花拼装成的花冠,为了增加华丽感,一些玻璃珠子也挂在花冠上。
老奥托永远不希望他人看到自己的老迈的褪态,反正自己的脸是白色的,就以少量白垩泥粉涂抹老脸竭力遮掩一些老年斑。他的胡须蓄着奇怪的辫子,脑袋套着镶嵌金子的贴皮盔,身披熊皮,长剑挎在腰间。就以一根战戟作为木杖,不劳任何随从的搀扶,以老将军的姿态坐镇监督正常祭祀。
而王后斯维特兰娜抱着睁着浅蓝色大眼睛的奥斯本斯拉夫,原则上这个男孩就是第三代王公的第一顺位继承人。王后带着太子参与春耕前的祭司,就是要让本地区数量最多的斯拉夫人好好瞧一瞧。
一头雄鹿作为祭品被留里克亲自斩杀,就以鹿血滋润大地,以此祭祀罗斯的春神与财富神。仪式要继续走流程,要向斯拉夫人的春神进献鲜花与麦种。
这还不算结束,到了夜里仍要点燃一座火塔,没有特别的原因,只是留里克自己很喜欢罢了。
入夜,火塔燃起来了,它规模虽不大,吸引来围观的民众可是不少。民众都是崇拜火的,那么王公执意点燃火塔自然有他的用意。火焰代表着力量,熊熊燃烧的火苗也似一个起始的信号。
次日,一个完美的大晴天!
时间已经进入儒略历的四月份,留里克本人虽不在新罗斯堡,也确定那边的商人已经开始行动了。因为诺夫哥罗德这里,多方势力就在蠢蠢欲动。